香港新地標The Henderson 流動如水的城市光影

新商廈設計由Zaha Hadid Architects操刀,不但與城市融為一體,同時挑戰摩天大廈的固有建築概念

Zolima CityMag2023.10.04

六年前,恒基兆業地產斥資233億港元(折合約30億美元)投得美利道2號,該址原為多層停車場。價格驚為天人,當時更曾創下全球最高價值地皮的紀錄。根據項目發展限制,新建建築物的高度不得超過190米,即與香港大部分屋苑相若,亦不及全港最高兩幢摩天大廈 ── 國際金融中心及環球貿易廣場 ── 的一半高度。 

 

但以地段而言,該址實在所向披靡。美利道2號位於遮打花園東側邊緣,位處香港商業及司法權力核心地帶,繁華景象盡收眼底,另毗鄰終審法院、歷史悠久的中國銀行大廈大會堂、香港會所、貝聿銘設計的中銀大廈,以及由Norman Foster操刀的滙豐總行大廈。因此,作為香港市值第三大的發展商,恒基地產自然希望興建全城甚至舉世矚目的大廈,在林立建築地標的香港脫穎而出。 

 

為此,恒基地產委聘Zaha Hadid Architects(ZHA)負責設計工作。該建築事務所由已故的伊拉克裔英國建築師Zaha Hadid創辦,她善於採用數碼參數設計,筆下建築流動如水,流線如葉。Zaha早於1983為香港人所認識,當年為香港山頂私人會所構思方案,設計猶如與周邊景觀融為一體但直到 2013 年,她於香港的首座作品才正式面世,那便是香港理工大學的創新樓,而美利道2號The Henderson則是ZHA迄今為止在香港最大規模、最具野心的項目。 

 

左圖: The Henderson(電腦模擬效果:MIR;相片來源: Zaha Hadid Architects)   
右圖: 從遮打花園望向The Henderson(電腦模擬效果:MIR;相片來源: Zaha Hadid Architects) 

 

 

為監督項目進展,ZHA總監Sara Klomps於五年前移居香港,她表示:「此建築項目要非同凡響,這一點毋庸置疑」不但在視覺層面如是,從功能角度來看亦如是,使用時下設計用語來說即是「面向未來」,但更精準的術語或許是靈活應對未來。她續道:「我們的目標是興建一幢能夠滿足未來需要的商廈。雖然我們著手工作時尚未爆發疫情,但當時已從可靈活應變的建築設計作切入點。」 

 

從一開始,設計便定下樓底為3.5米高,即每層可以容納一個交易大堂,屬商業地產市場相當少見。因此,商廈僅得36層,相比同等高度的住宅大廈則近60層。有賴六條巨型支柱和一個側面核心結構,每層都採用無柱設計,將核心元素如電梯、樓梯和管道移至旁邊,而非置於中心位置,從而令空間更寛敞開揚。Klomps說:「此舉再次說明,設計要將靈活性考慮在內。」她指出,不少公司正在物色面積更大兼無阻隔的協作工作空間。The Henderson的每層面積稍稍大於43,000平方米。 

 

設計過程期間,新冠疫情來襲並持續數年,回想著手設計項目之時,便將適應力考慮在內,實在具先見之明。Klomps說:「當時,充足的通風、採光、空間等其他因素變得相當重要,可幸室內設計並未全面完成我們設計了免觸式通道系統讓用戶由大廈入口走到座位的過程中無需接觸任何公共設施。」高樓底有助空氣流通,再加上額外的空氣過濾作輔助。此外,當室外空氣質素良好時通風系統便會自動啟動 

 

The Henderson位處香港的權力核心地帶,同時將遮打花園及鬧市繁華景象盡收眼底(電腦模擬效果:MIR;相片來源: Zaha Hadid Architects) 

 

 

大廈亦設有戶外空間,主要位於樓高兩層的防火層,讓員工有機會出外呼吸新鮮空氣。Klomps表示:「空間綠意盎然,環境開揚,供租戶稍作休息或享用午餐。」 

 

商廈不僅為租戶提供戶外空間,亦設有若干公共空間。Klomps指出,這些空間將定義公眾如何與建築物互動。該址的土地契約要求將其納入中環的行人天橋網絡。「這種做法在香港很常見,我們必須做到互聯互通。有不少建築物的設計是讓路人途經商場,我們本來也可以這麼做,但卻更希望讓路人一直置身市區環境。我們想保持與公園的連繫,而這與滙豐總行大廈的構思非常相似」她指的是附近位處公共廣場之上的的滙豐總行。「猶如將整座建築升起,營造流通的公共空間。」 

 

The Henderson的地面層和行人天橋層將會是園林公園,餐廳食肆林立其中。Klomps說:「位處如此重地我們不希望像其他建築物一樣,將地面層也作商廈用途,截斷公園及公共空間,純粹設有一個小小的大堂便告完成。」此舉表示恒基地產需要作出犧牲,皆因公共空間會佔用建築物的總樓面面積,即減少發展商可以出租圖利的空間。「恒基地產積極踏前一步。這設計用上不少總樓面面積,但他們很樂意放棄這些空間,以提供不一樣的元素。我們並不常遇到願意撥出這些空間的客戶。」 

 

Klomps表示,在提供綠化空間或環保設施相關的總樓面面積寬免方面香港異常吝嗇,而有如此評價的不只她一人。去年,當我們訪問建築師兼發展商蔡宏興時,他亦慨嘆香港設有很多建築限制,如新加坡和深圳等亞太地區城市便會提供相當具吸引力的激勵措施,以鼓勵發展商構建如The Henderson的公共空間及綠化環境。他說:「香港的法規還未跟上步伐。我們的法規已不合時宜,有礙此類設施的發展。」 

 

總樓面面積限制亦會局限可持續的建築設計。Klomps說,在大多數其他城市,如The Henderson的大廈均會採用雙層中空幕牆,當中形成空氣氣墊,有助調節建築物室內溫度,避免過度降溫或加熱。但香港是寸金尺土之地,尤其是單單投地便需花費數以億計的金額。Klomps 表示,「總樓面面積寬免包含一個 250 毫米的幕牆區域」,可見斟酌空間相當有限。根據香港的總樓面面積相關法規,即使在每層安裝百葉窗來遮擋陽光,亦不得向外伸出超過300毫米,否則需要削減建築物其他地方的總樓面面積來填補。大多數發展商都不願意作出這樣的犧牲。Klomps說:「在香港,每一幢 [新]建築的外觀都是平平滑滑,實在非常可惜。」 

 

左圖: The Henderson地面入口及大堂(電腦模擬效果:PixelFlakes;相片來源: Zaha Hadid Architects) 
右圖: The Henderson的弧形玻璃幕牆電腦模擬效果:Cosmoscube;相片來源: Zaha Hadid Architects) 

 

 

在種種限制下,要令建築盡可能符合環保原則,巧思必不可少。在符合建築規定的許可下,大廈使用反射率最高的玻璃,內部採用銀塗層遮擋陽光,並採用具有高遮陽系數的高性能玻璃。Klomps說: 「我們採取一切可行措施來減少日光吸收。」此外,樓頂裝有太陽能電池板,控制自主研發的專利技術「太陽能幕牆降溫裝置」,當最烈日當空時,裝置會送風到玻璃幕牆內部位置。 

 

雖則這是大廈的一大特色,但大多數在當中工作或路過的人永遠都不會注意到。建築物要成為地標,便是在於其外觀。洋紫荊是香港的市花及城市象徵,而設計正正以洋紫荊含苞待放的形態作為靈感,其起伏之美與周邊方正典型的大廈形成鮮明對比。Klomps表示,結構的優美曲線是設計主軸讓城市宛如穿梭建築並在周邊一帶流動對於流動形態(ZHA作品的特色)純粹是為了美觀的說法,她很快便作出辯解 

 

她說「這從來都不是純粹在形式上問題是為什麼我們會將靈活性連繫到方形盒子? 任何人憑第一直覺都會認為盒形比圓形建築物更為實用,而我並不太苟同如果你觀察大自然的有機形態,你會發現不存在盒子 ──  好吧,應說是幾乎沒有。如果設計不是單循直線發展,不在既定框框之內,我們便能讓人們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使用建築空間。」 

 

她續道,曲線具有情感效用。「當出現驚喜或予人柔和感覺時便會令人對建築產生不同的認知和認同正因如此,像[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Antoni] Gaudí等建築師能引起莫大共鳴。我們設計每一個項目時都會讓空間相互流動,並創造某種中間地帶。某程度上,這些建築因此能夠成為城市及當中居民的一部分。 

 

The Henderson即將竣工,明年初對外開放。雖然無法確定發展商的花費是否物有所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單憑其與眾不同之處,The Henderson已成為立心要打造的地標。 

 

 

作者:Christopher DeWolf

 

本專欄為 bodw+ 與 Zolima CityMag聯同呈獻。Zolima CityMag是香港網上文藝雜誌,以深入角度探討本地藝術、設計、歷史及文化。